汪月含专辑录制中
11月11日,钢琴演奏家汪月含推出全新专辑《挚爱》(Beloved),由古典音乐厂牌聆听寂静全球发行。新专辑包含8首莫扎特钢琴奏鸣曲,由汪月含在一台1805年瓦尔特早期钢琴复刻琴上演奏。
把所有情绪化作明媚
汪月含是同时研究并且演奏钢琴和早期钢琴的青年演奏家,自幼学习钢琴并考入音乐学院接受专业教育,先后跟随严吉、匡昉、王健、盛原、让-路易·阿格诺埃(Jean-Louis Haguenauer)学习钢琴演奏,跟随伊丽莎白·莱特(Elisabeth Wright)学习历史键盘乐器演奏,毕业于美国印第安纳大学音乐学院,获得钢琴演奏和早期键盘乐器演奏双专业硕士学位以及演奏家文凭。近年来,汪月含致力于历史键盘乐器演奏和历史演奏法研究,2015年获得美国印第安纳大学音乐学院授予的“早期钢琴演奏家认证”。留学归国后,汪月含从各方面积极推动历史键盘乐器在中国的传播与发展,带着古典主义时期瓦尔特早期钢琴在各地演出与讲座,将“历史演奏”的概念分享给现代钢琴演奏者。
去年11月,汪月含推出首张个人早期钢琴专辑,由录音师冯汉英录音与制作,是中国首张早期钢琴唱片。紧接着,她开始筹划新专辑《莫扎特钢琴奏鸣曲》,“人们太熟悉莫扎特了,不论是音乐从业者还是爱好者。莫扎特钢琴奏鸣曲也有过很多伟大诠释,录制专辑的压力很大,但这是我想做的事情。”
莫扎特一生创作了18首钢琴奏鸣曲,汪月含原本计划全部录制。准备过程中,她发现其中有些作品自己格外喜欢,有时读到某一乐句会产生深深的共鸣,“我不知道莫扎特是在什么情况下写下了这一句,但是它深深打动了我,我们实现了跨越时间、跨越空间的交流。”而冯汉英认为,“真情流露是伟大艺术诞生的先决条件。表达你最想表达的,一定要有感而发。”在他的建议下,汪月含从中选出K282、K311等8首作品,录制专辑《挚爱》。
汪月含初学莫扎特时并不能理解他的音乐。“莫扎特曾是我最不理解的作曲家,越是遇到简单、平铺直叙的乐句,我越是不知道该如何演奏,很难找到语言风格。”随着研究历史演奏的深入,汪月含越来越熟悉莫扎特的“说话”方式,能更敏锐地捕捉音符中细微的、不经意的表达,“莫扎特一生坎坷,他却把所有开心的、不开心的情绪都化作明媚,以温婉的方式呈现在作品中。莫扎特的音乐明媚、温暖,同时又有着很多波澜。他的天真不是小朋友式的天真,更像是大智若愚。”
捕捉细节,勾勒环境
每种音乐对应一种声场。比如,管风琴对应教堂,京剧对应戏楼。而早期钢琴对应什么声场?去年录制专辑《莫扎特幻想与回旋》时,冯汉英便开始寻找最适合早期钢琴的录音空间。“当年,莫扎特在美泉宫演奏时最大的房间也只有200平方米左右,面积相当于现在音乐厅的舞台。演奏者与听众的距离很近。”冯汉英理想的声场环境,是一个较大空间里营造出听者与演奏家非常贴近的声场,“这种亲密感不是闭塞的,而是宽敞舒适的,乐器音色的还原也更自然。”
今年7月的一个早上,汪月含把自己的1805年瓦尔特早期钢琴复刻琴运到录音棚摆放妥当,调音师赵东升将乐器调整到最佳状态,准备开始新专辑《挚爱》为期4天的录音。录音棚外阴雨不断,棚内湿度变化剧烈,这种环境对乐器影响很大。为了保持乐器最佳状态,录音过程中调律占用的时间几乎与弹奏一样多。冯汉英在400平方米的录音棚设置了十几支话筒拾音,在细微调整中捕捉演奏者的状态、乐器的细节,勾勒空间环境,使得声音既具有整体感,又丰满细腻。
“在录音棚里演奏,我的状态与音乐会现场演奏是不同的,更像是独自练琴,但听到的声音反馈与平时练琴的音色、延迟等又不一样,因此音乐处理也要作出相应改变。”汪月含对声音的要求近乎苛刻,希望把自己对声音的理解分享给听众,“在世界范围,聆听历史演奏的机会也很少,每一次机会都要珍惜。”
古乐没有绝对的权威
作曲家都是为自己所处的时代创作,而那个时代的乐器会直接影响他们的音乐。莫扎特一生中弹过不少钢琴,这些钢琴在手感、音色、击弦机的敏感度等方面都存在差异。莫扎特最喜爱的钢琴是瓦尔特钢琴,1782年他买了一台瓦尔特钢琴,从那之后他在维也纳的所有公开演出都使用这台琴。唱片中,汪月含弹奏的乐器便是一台瓦尔特早期钢琴复刻琴。“当年,莫扎特听到的就是瓦尔特钢琴纤细、柔和的音色,弹的琴键也是这样轻轻的。”汪月含在瓦尔特早期钢琴上弹奏莫扎特的曲子,感觉非常顺畅,弹奏也符合当时的时代风格与审美。她深刻体会到,古典主义时期的钢琴和现代钢琴差异巨大,而早期钢琴所拥有的特质与当年作曲家的创作、演奏者的演绎息息相关。
巴洛克和古典时期没有录音设备,只有大量作曲家留下的文字被保存至今,有的是写在曲集里的序言,有的是写给初学者的指导小手册,有的是一本书。重音怎么演奏?乐句怎么分?是否弹平均?音符时值变不变?装饰音怎么弹?怎么即兴……大大小小的细节都被记录其中。“人们通过阅读文献、研究乐器理解古典时期音乐,但是我们只能无限接近‘真理’,并没有绝对的权威。”最初接触早期钢琴演奏,汪月含追求与理论的完全一致,她把书本上记录的细节都加进演奏。这对学习弹奏来说是个不错的方式,但对演奏而言会显得不那么自然。渐渐地,她结合文字著作,通过早期钢琴上的实践,分析音乐最原本的意图,再根据不同的乐器找到不同的处理方法,融入自己的语言与理解。“这似乎与‘读谱准确’相去甚远。可是音乐的趣味就在于这些没能被记下来、当时的人却都知道的部分。”
卢旸/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