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及19世纪晚期的法国巴黎，某种程度上是整个欧洲音乐的缩影。几个世纪以来的歌剧传统仍在这一时期占据法国音乐的主流，使其他音乐形式相形见绌。但在这一大环境下，同样出生在巴黎的圣-桑却对维也纳古典传统的交响曲、协奏曲有着自己的执着，致力于通过歌剧以外的体裁展现法国民族音乐。作为钢琴家、管风琴演奏家、作曲家，圣-桑的音乐风格兼容并蓄，涉猎体裁广泛。1月7日晚，宁波交响乐团携手青年指挥家俞极、大提琴演奏家鲁鑫、青年管风琴演奏家和小峰在宁波大剧院上演了2022-2023乐季首场音乐会“圣-桑之夜”。

本场音乐会聚焦圣-桑的多元创作，选择三首体裁与风格各异的作品，为听众呈现了精彩纷呈的开年大戏，分别是《参孙与达丽拉》的管弦乐选段“酒神之舞”、《a小调第一大提琴协奏曲》和《c小调第三交响曲“管风琴”》。

音乐会以极富律动与异域风情的“酒神之舞”开场。作为国内外乐团音乐会的保留曲目，听众对这首作品有相当的熟悉度，而大热作品该如何个性演绎也对乐队提出挑战。整体而言，宁交在自由性和连贯性上作出了自己的理解。从舞曲开头的双簧管独奏到中段弦乐长线条的处理，通过对乐句强弱对比的安排和音色明暗的处理，体现延展性和张力。

随后是大提琴演奏家鲁鑫与乐队首度合作的圣-桑《a小调大提琴协奏曲》。显然，通过一首极富圣-桑风格的舞曲开场，乐队完全进入了热情浪漫但充满克制的圣-桑式演绎。作为单乐章特殊曲式结构的协奏曲，该作品与传统协奏曲在演奏情绪上有所不同，既要根据段落的速度布局调适出合适的演奏情绪，也需展现作品在不间断演奏下的一气呵成。鲁鑫的技巧一如既往的出色，在快速大跳的音程、高把位连续的三连音、乐句的起承转合中展现出极强的把控力。令笔者印象深刻的是第二部分谐谑曲段大提琴对全新音乐形象的诠释，甚至可以感受到演奏家在通过即兴发挥的华彩式演绎展现乐句的对比与性格，大线条的颤音，起伏较大的旋律，高低音区之间的跳动，构造出一种强烈的空间感。另外，管弦乐队在与大提琴之间的协作和竞奏中也建立起良好的平衡，尤其在每一段落的角色转换中，实现了在整体听感上的统一性。

下半场是圣-桑的《c小调第三交响曲“管风琴”》，由青年管风琴演奏家和小峰担任管风琴独奏。这首作品是圣-桑为了纪念他的知己、伯乐李斯特而作。圣-桑的音乐风格具有鲜明的古典主义痕迹，其音乐语汇也呈现出个人特有的节制理性、优雅均衡的风格特征，这在某种程度上与法国音乐的音色审美、追求感性的音乐表达而非德奥古典的结构式音乐逻辑相背。指挥俞极对该作品的诠释良好地贴合了作曲家的创作理念，在声部层次上交代清晰，松弛有度，对音乐语汇的处理体现结构感。比如在作品开头会被误认为是主题的十六分音符织体，实际是通过声部的交换和叠加展示音乐的平滑流动。另外，第一乐章中多次出现的木管组对弦乐组的反向应答，在结构中也起到重要作用。演奏员在前后力度与相似音型的对比衔接体现对话感。再谈到独奏乐器管风琴，由于其本身是具备支配力的乐器，其具有强识别度的音色一出便会激发听众的复杂情绪，营造情感空间。管风琴因素加入乐队的最大技术难点来自于音响的平衡。但值得一提的是三乐章赋格段中管风琴的恢宏音响，在乐队的衬托下，主奏声部将情绪拉到高点，听众似乎走进中世纪的教堂——敬畏、冥想、沉思等情绪在循环的作品结构中逐渐升华。

鲁鑫在音乐会前的受访中表示，本场音乐会将是一场非常法式浪漫的音乐盛宴。也确如演奏家所言，圣-桑之夜，我们感受到了法国音乐的独特魅力，它可以是《参孙与达丽拉》“酒神之舞”中热情洋溢的浪漫，也可以是通过大提琴旋律构建的法式浪漫抒情，抑或是管风琴瑰丽崇高的浪漫风格。毋庸置疑，宁波交响乐团在2023乐季首演中给观众交付了一张满意的答卷，期待他们在整个乐季的精彩表现。

潘旦/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