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日至5日，国家大剧院制作的首部大歌剧《阿依达》迎来第三轮演出。在11月2日、4日的中国组演出中，国家大剧院男高音王冲，两晚都成功在“圣洁的阿依达”结尾唱出高难度的强渐弱，这在国际歌剧舞台上也是少有人能做到的。

演出结束后，执棒本轮演出的意大利指挥家雷纳托·帕伦波向首次饰演《阿依达》中拉达梅斯一角的王冲表示祝贺：“你的拉达梅斯首秀如此成功和完美，这对歌剧演员来说是非常难得的。”意大利导演弗朗切斯科·米凯利也表示，“王冲的语音、语调非常完美，让我印象深刻。”

近年来，王冲领衔主演了多部国家大剧院制作的歌剧。而歌剧《阿依达》对他而言意义非凡，“11年前，音乐会版《阿依达》中的信使是我歌剧生涯中第一个角色。”也是因为这个角色，让王冲从此走上了歌剧舞台。

一句追问转动命运的齿轮

2012年，国家大剧院和日本新国立剧场首度联合制作音乐会版歌剧《阿依达》。一向刻苦、认真的王冲获得了饰演信使的机会。演出结束后，饰演大祭司的歌唱家田浩江在侧台拍了拍王冲的肩膀，对他的演唱予以肯定。得到名家的肯定，一般人通常心里开心，并在之后的工作中更加努力。但王冲不同，他当即追了上去，跟随田浩江来到化妆室，而后真诚地向田浩江请教，“田老师，我如果想更进一步，有什么办法提升自己吗？”

这一句追问，如砸到牛顿脑袋的那颗苹果，从此改变了他的命运。“当时国内信息还比较闭塞，我在国家大剧院工作了几年，看到了国际级歌唱家的演出，也看到了自己演唱上的差距，想进步却不知道方法。田老师在大都会歌剧院工作近二十年，对各大歌剧院的情况都比较了解。我就向他请教。”田浩江耐心地给王冲解答，并建议他可以通过参加国外歌剧院的青年艺术家计划，得到更好的学习机会。

赴美进入顶尖歌剧院进修与工作

之后，王冲找到了当时国家大剧院的音乐经理朱蕙心，在她的帮助下，开始在网络上寻找歌剧院的考试信息，并获得了美国旧金山歌剧院和休斯顿歌剧院的面试通知。

2013年底，王冲赴纽约考试，并获得了到旧金山歌剧院进行为期两个半月学习的机会。全球通过考试的40位歌手在此期间共同学习，旧金山歌剧院从中选择5人签订为期两年的工作合约，参加剧院的歌剧演出。王冲回忆，结束两个半月的学习后他回到北京，一天正在排练时接到美国打来的电话，旧金山歌剧院通知他入选了两年计划。

2016年，完成艺术家计划的王冲在留在旧金山与回到国家大剧院之间，选择了回国，成为国家大剧院驻院歌剧演员。当年他就获得了众多中国歌剧的主演机会，包括《冰山上的来客》（饰演阿米尔）《方志敏》（饰演方志敏）《长征》（饰演彭政委），以及之后的《骆驼祥子》（饰演祥子）。2017年，在歌剧《麦克白》中，王冲在国家大剧院制作的西洋经典歌剧中进入主演阵容，并与歌唱家多明戈同台演出。

去年和今年上半年，在国家大剧院、上海歌剧院、陕西大剧院三院联合制作的歌剧《托斯卡》中，王冲饰演了画家卡瓦拉多西。如今，他已经成为中国歌剧界最活跃的男高音歌唱家之一。

渐强-渐弱呈现“圣洁的阿依达”

此次国家大剧院邀请的意大利艺术指导在为王冲做音乐作业时提到，“要有能连续把《阿依达》连唱两遍的体力，才能在舞台完成《阿依达》的演出。”王冲也表示，“《阿依达》里唱段很密集，就像一场马拉松。全剧我要演唱两百多个高音，这对男高音来说是很大的挑战。”王冲对拉达梅斯在全剧中高音区发声次数进行了统计：24个bB、43个A、39个bA、117个G。“我统计的次数还不是以音符的时值来计算的，而是以发声的次数来计算的，如果算时值计算，数字会更惊人。”

在此次《阿依达》开演之前，国家大剧院邀请中央音乐学院教授张佳林对作品中的经典段落进行解析。张佳林提到，在大部分意大利歌剧中，作曲家通常都会在男女主角刚刚出场时，先安排几分钟甚至更长的热身“开嗓”唱段，比如在中低声区的宣叙调、对话内容的重唱，至少要让歌唱家在台上溜达一会儿，定定神。而在《阿依达》中，这段难度极高的“圣洁的阿依达”，却被安排在歌剧开始（包括序曲）不到5分钟、男高音刚刚出场亮相时，这对歌唱者的技术把握和心理素质要求近乎苛刻——一张嘴宣叙调的第二句就有一个小字二组的G，之后还要以英雄性的音色唱出一个洪亮的降A。仅有五小节的间奏之后进入到非常连贯而豪迈的咏叹调，其中两个“要命”的降B曾令多位世界顶级男高音歌唱家留下尴尬的遗憾。

此次，王冲对于“圣洁的阿依达”唱段的诠释尽显他的演唱实力。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圣洁的阿依达”结尾的降B很少有人能唱出渐强-渐弱，大部分男高音都是直接以渐强的方式演唱。但王冲曾对此进行深入研究，“威尔第在谱面上明确地写着‘Piano’（弱）。但怎样处理这个弱，不同的歌唱家有不同的理解。”王冲在美国学习期间就曾问他的声乐老师，老师的建议是，“观众来到剧院看歌剧现场，听的就是高音。如果唱弱，观众会觉得不过瘾。”但在之后的工作中，王冲发现指挥家们更愿意遵从谱面，2019年，王冲赴美再次找他的两位声乐老师——女高音谢丽·格林瓦尔德（Sheri greenawald）、男高音塞萨尔·乌尔洛亚（Cesar ulloa）上课时，老师们给他的建议是，可以尝试先渐强再渐弱。

事实上，在询问两位老师之前，他就在国家大剧院的音乐会上做过这样的尝试。在那场音乐会排练时，王冲顺利唱出了渐强-渐弱。指挥家吕嘉感到很惊喜：“要是能在演出中这样唱出来，就厉害了。”在其后的正式演出中，只要状态好，他都能完成这一挑战。此次演出歌剧《阿依达》王冲再次挑战成功，并且做到了越来越稳。

本轮《阿依达》“官宣”之初，最大卖点之一是演出由指挥家祖宾·梅塔执棒。国家大剧院为此特别邀请与祖宾·梅塔合作了四十多年的艺术指导为演员们做音乐作业。然而由于身体原因，祖宾·梅塔无法赴京演出，指挥临时换成雷纳托·帕伦波。两个人风格完全不同，音乐整体提速了很多，让不少演员唱得“直咬舌头”。王冲说，“对歌剧演员来说，任何速度、风格的改变，都意味着他要一切重新开始。”经过两个月全神贯注的训练，以及平日的积累，王冲最终顺利完成《阿依达》拉达梅斯一角的首演。“2015年国家大剧院演出《阿依达》时，我还在美国学习。”王冲通过网络直播观看了那场演出，“那时候我就在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出演拉达梅斯。这个心愿终于实现了。”

纪晨/文

凌风/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