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前门外、珠市口西，有一条万明路。万明路和香厂路交接的转弯处，矗立着一座四层高、外形像轮船的建筑，这就是“北京新世界游艺场”。

1919年6月11日晚，新世界内灯火辉煌。忽然，人群中出现了一些传单，传单上印着中英两种文字的《北京市民宣言》。传单出自陈独秀之手，宣称如果不能满足民众的要求，要采取“直接行动”，由此可见陈独秀的革命理念，已经从文学和思想的革命进入实际行动阶段。

1919年6月8日，陈独秀在《每周评论》上发表文章说：“世界文明发源地有二：一是科学研究室，一是监狱。我们青年要立志出了研究室就入监狱，出了监狱就入研究室，这才是人生最高尚优美的生活。”陈独秀认为监狱是文明发源地，文明的进步，一要依靠知识研究，知识进步；二要通过武力获取自由，自由进步。两相结合，共同促进。

▲陈独秀1915年创办的《青年杂志》（翌年改名为《新青年》） 刘海摄影

据当时京师警察厅档案《外右五区警察署送案表》（法字第12号）记录：1919年6月11日晚，北京外右五区警察朱霞在街市上捡到一张传单，便会同其他几名警察到新世界商场侦察，“追至五层楼上，即见这陈独秀神色仓皇，形迹甚属可疑。当即会同本厅密探李文华等将该人扭获，当从该陈独秀身旁搜出传单一卷，信件一封，遂将人证一并带署提讯”。

胡适于1958年前后在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口述回忆说：“陈氏是在发散他那自撰并出资自印的反政府传单之时被捕的。此事发生在北京城南一个叫作‘大世界’的娱乐场所。那时陈独秀、高一涵和我三位安徽同乡在该处吃茶聊天。陈氏从他的衣袋中取出一些传单来向其他桌子上发散。传单中向政府要求项目之一便是撤换卫戍北京并大举逮捕学生数百人，素有‘屠夫’之称的步兵统领王怀庆。王氏曾在六月初旬拘捕了在北京街头宣传反日和抵制日货的学生。我们三人原在一起吃茶，未几一涵和我便先回来了（那时高君和我住在一起）。独秀一人留下，他仍在继续散发他的传单。不久警察便来了，把独秀拘捕起来送入警察总署的监牢。我直到夜半才有人打电话告此事。”

陈独秀的被捕，在全国引起了极大的震动，各界立即掀起了规模巨大的营救运动。6月15日北京中等以上学校学生联合会致函京师警察厅，6月16日北京大学教授刘师培等几十人联名致函警察总监，6月20日民国大学校长又联名几十人致函，6月25日，安徽同乡会致信警察总监，次日安徽省长也致电京师警备司令部、警察总厅，均请求释放陈独秀。

9月16日，陈独秀获得保释。京师警察厅司法处的文件上写道：“查陈独秀以传单煽人为乱，殊属违法，既据联名列保，称无别情，看押三月有余，查尚知悛悔，姑念系属学子，拟从宽准予保释。”

文章出处：本文选自2021年第2期《北京文史》：大时代的知识精英——《新青年》同人在1919年

作者简介：黄乔生，北京鲁迅博物馆（北京新文化运动纪念馆）常务副馆长，《鲁迅研究月刊》主编，中国鲁迅研究会常务副会长

编辑：薄梦嫄 王诗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