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鹤洋

北京师范大学第二附属中学未来科技城学校党总支书记、校长。毕业于南京师范大学，硕士学位。曾被评为江苏省阜宁县学科带头人、江苏省盐城市骨干教师、南京市鼓楼区优秀教育工作者、优秀共产党员，高三教学先进个人等荣誉称号。二〇一九年被评为北京市西城区优秀教育工作者。

二〇一四年，昌平区在未来科学城引进北师大二附中，曹鹤洋带着他的教育梦想来到昌平。二〇二一年八月，曹鹤洋校长关于新高考改革的访谈文章刊登在华东师范大学出版发行的《教师月刊》上。

小编：曹校长您长期关注高考，可以谈谈对新高考、对新一轮高考改革的认识与思考吗？

曹鹤洋：

好的，我们要认识到，高考有三个最重要的功能，首先是选拔人才，其次是促进合理的社会分层与流动，最后是诊断并评价基础教育的质量。

高考制度其实一直在不断优化的过程中，本次高考改革于二〇一七年在上海和浙江率先试点，北京等四省市为第二批试点地区，接下来其他省份会陆续参与进来。可以说，这一新的考试制度改革是落实中共中央国务院提出来的育人方式变革的重要举措。

这次高考改革有这样几个特点 ：一是打破文理分割现状，实现知识结构的融合联通 ；二是给予学生充分的自主选择权，促进其未来生涯发展 ；三是“学考合格”才能参加高考统考和选考科目的学业水平测试。

在赋分方式上，选考科目实行等级赋分。该记分方法通过技术处理，保证不同科目的成绩具有相同的标准差、难度和分布，实现不同科目的实质等效和相对可比，优势在于缩小因不同科目和不同试题难度差异造成的分差。

在录取标准上，高校录取原则为“两依据一参考”。“两依据”是高考成绩和学业水平测试的成绩。以前高校以学校为单位设立录取分数线，现在则是按照不同高校的不同专业来录取，因不同的专业有不同的选考组合要求，所以同一所高校不同专业的录取分数线也会有所不同。“一参考”是录取时参考综合素质评价。综合素质评价更多的是记录学生的过程性表现，分为几个不同维度。这里有一个问题，就是虽然评价维度是一样的，学生的得分等级也是相同的，但是不同学校的育人活动质量可能很不一样，记录的结果不能充分反映学生的综合素质，其本身具有较高的模糊性，所以我认为目前综合素质评价在高校录取中的参考度并不高，但它仍然是很重要的维度。

另外，现在有一个普通高考的补充招生计划—“强基计划”。它是立足于基础学科，为有效选拔培养拔尖创新人才，服务于国家战略而设立的，由一些“双一流”高校自主招生，高考成绩占比综合成绩不低于 85%，由高校自主组织的笔试和面试成绩不高于综合成绩的 15%。各实施强基计划的高校制定专门的培养方案，师资一流，课程定制。

小编：听了你的介绍，总体的感觉是高考制度变复杂了，同时高考录取方式也有了一些变化。你怎么看待旧高考分数和新高考分数呢？

曹鹤洋：

首先，现在大家对分数要避免一个认识的误区，就是不要非此即彼。不能唯分数论，但也不能歧视分数，更不能说分数不重要，而是说在高校录取时不再只看高考分数一个维度。像刚刚所说的强基计划，就是分类考试、多元录取、综合评价的一种尝试与探索。

但其实，分数依然很重要。第一，高考的重要功能就是人才选拔。在中国，人才选拔的最佳途径之一依然是高考，高考依然是相对公平、权威且被社会广泛认同的路径，而高考分数依然是高校录取的最主要的依据 ；第二，高考分数能较为充分地反映学习的价值。在高考中获得高分的同学就是学科素养很高的同学，这是由现在的命题方式、考查内容决定的。

现在的高考命题有了很大变化，只靠死记硬背、刷题获得高分显然已经不可能。高考试题的阅读量很大，考查的是考生在真实情景下解决实际问题的能力，学生如果没有很好的学科素养、学科能力和学科逻辑思维，是一定得不了高分的。很多家长说，我的孩子分数低是因为没发挥好，其实真正的原因应该是学习能力和学科素养没有达到更高层次的选拔要求。

小编：这就涉及命题的改革。科学的命题可以通过分数把学生的学习品质诊断出来，获得合理的评价依据。那么你怎么看最近火热的“双减”话题呢？

曹鹤洋：

在义务教育阶段，尤其需要切实减轻学生们过重的学业负担，减少社会培训机构带给孩子们的额外学习任务，禁止简单重复的机械性、惩罚性的作业，增强学生体质，保证学生睡眠时间，优化并扩大学校内的优质教育资源供给。

那么现在的问题是什么呢？

第一个，在非义务教育阶段，高考作为人才选拔的重要依据，有选拔，有淘汰，有竞争，而这就会有学习负担。同时，高质量的学习伴有高质量的任务，自然也会有学习的内容要求、质量要求、难度要求、品质要求。如果你的学习能力比我强，学习成绩比我好，更比我刻苦努力，而我自己减少了学习的量，降低了学习的难度和要求，那么你的高考分数就会比我高。高考面前人人平等，同一张考卷、同一个录取标准，不同高考成绩享受同样的优质高等教育资源，显然是做不到的。

第二个，不同学生的学习能力不一样，学科基础不一样，按照加德纳的多元智能理论，不同的人有不同的优势领域，我们怎么能简单地用某一学科的学习时长来评定该学科的学习质量和负担呢？

第三个，考试具有诊断、调节、评价和激励功能，我们不能过度强调升学率，但是也不能不谈升学率，升学率相对来说是学校育人质量的一个重要表征，也是家长和社会普遍关注的不能回避的一个话题。

小编：其实，分析升学率就像分析学习者一样，要基于它的情境，不同地域、不同学校的可比性是不一样的，因为它们的具体处境不同。

曹鹤洋：

是的，对于一个学校升学率的评价，一定要做增值评价，体现激励导向。要关注学生的成长进步和可持续发展。有的学校实行半军事化管理，把学生所有的潜力进行最大化调动和挖掘，实现了当前的目标任务和价值，但是孩子们发展的可持续性不足，这就值得注意了。

小编：刚才你讲到当前高考的改革方向和面临的困难。那么就近几年的实施看，你认为有什么暴露出来的问题值得关注呢？

曹鹤洋：

现在的高考改革确实已经暴露出来了一些问题。

第一个问题，有些学校取消行政班，实行选科分层走班教学。这是新高考模式下的必然举措，不同的学生有不同的课表，这也没问题。但是我个人觉得不能完全取消行政班，需要将分层走班教学和以班集体为单位的教育教学活动组织有机结合起来，学生需要有归属感，需要有团队建设和接受集体主义教育的场域。

第二个问题，选课走班对学校的资源供给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和挑战，而很多学校的师资储备、设施设备、活动空间满足不了相应的需求。

第三个问题，考试制度的设计不尽合理。例如选考科目按照选考该学科的考生成绩所在选考人群中的比例来赋分，但是不同选考科目选考人群的整体质量是不一样的，会造成不同选考科目成绩背后的质量的差别，这是变相的不公平。

还有一个问题，综合素质评价参考难以做实，在高中实际操作中有时会出现敷衍、失真等情况。我相信有很多人在思考这个问题，但是目前还没有更好的、更具操作性的解决办法。

小编：目前你们学校在“分级教学”这方面有很多经验和研究成果，可以谈谈吗？

曹鹤洋：

分级教学是十分必要的，它体现的就是因材施教的教学原则。我们进行了一段时间的校本化探索与实践，并取得了较为明显的成效。第一，“未来科技城学校分级教学的探索与实践” 由北京市“十三五”规划课题正式立项，并顺利结题，形成近 20 万字的结题装订材料，多篇与课题研究相关的文章发表或获奖。第二，学校在课题研究的过程中涌现了很多鲜活的教学课例与教育案例，现已汇编成集。第三，逐步形成一套可操作的校本化分级教学实施方案和管理办法。第四，通过分级教学，我们实实在在地提升了高考成绩，重本率和普通本科录取率在本区域持续领先，很好地体现了育人效果，学校取得了良好的社会声誉。

小编：我有一个困惑，实行分级教学之后，学生的层级流动的局面是怎样的？

曹鹤洋：

你这个问题问得特别好！分级教学的目的不是把学生贴上等级标签，而是根据学生的层级基础来定位教与学的起点，追求的是基于不同起点的学生的共同进步，让具有不同学科基础的学生都有最大化的提升空间。

我们实施分级教学的学科有数学、英语、物理、化学和生物。我觉得，层级不宜太多，以 A、B、C 三个层级为宜 ；还有，分级标准要明确，且充分听取学生意见，教师主导并尊重学生选择，以学年为单位进行适当比例的学科层级之间的流动 ；很重要的是，要构建学习共同体，不同层级都成立学习小组，取长补短，同伴互助，确保每个人都在原有基础上得到成长。

小编：分级教学根本的目的还是为了以更优的方式育人。

曹鹤洋：

是的，实施选课走班和分级教学，更加突出了课堂是教学的主阵地，关键是要实现这样的根本转变 ：从教师的教出发，到从学生的学出发，让深度学习真实发生，让学生的学科思维品质和学科素养逐步提升。我们要以合理的方式，充分挖掘孩子们学习的潜力，激发孩子们的学习动力，引导孩子们自主学、主动学，积极学。

小编：新高考以后，学生的选择能力也面临很多考验。

曹鹤洋：

其实学生的选择能力很重要。要切实加强对学生的生涯规划指导，对于这一情况我有几点认识。

第一，生涯规划的指导首先要基于对学生特点的分析，发现学生的潜质和优势。目前国内外有一些心理学方面的量表可以参考使用。同时通过辅助调查，发现孩子们的优势和特长，并形成分析报告。我觉得这样还是有一定参考价值的。

第二，了解学生的兴趣。学生要设想一下以后可能做什么，对自己有成功的期待，也就是想要有怎样的生活。我觉得这个也是非常重要的。

第三，要了解国家的人才需求和大学的专业设置。学生要把个人的发展融入到时代发展的滚滚洪流中去，在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征途上建功立业。这在一定程度上与国家的改革和发展是有密切关系的。最后，同学们要学会自我规划，努力做到基础宽厚、特长明显、人格健全、富于创新。尤其要培养自己喜欢的体育运动和艺术爱好，终身坚持，如此，人生才不会那么枯燥，生活才会更加丰富多彩。

小编：除了厚基础、提高学习力，针对新高考，刚才你也提到了科学备考的重要性，这应该也是特别重要的。

曹鹤洋：

我觉得科学备考一定要有基于校情实际的整体考量，为了高考而高考，很难有最好的高考成绩，我的建议有三条。

第一，要明确学校的整体育人目标。高考成绩是教育教学质量的重要体现，但是更为重要的是实现全面育人。北师大二附中的“三兼优一发展”的育人目标就充分体现了核心素养的要求，即基础和能力兼优，科学素养与人文素养兼优，身心与品格发展兼优，个性得到健康且全面的发展。

第二，最大化地保证课程供给。首先，要把国家课程落到实处，做到国家课程校本化实施，这是最为重要的前提，不能喧宾夺主。其次，丰富学科拓展课程，既有学科内的拓展，也有跨学科的拓展。北师大二附中跨学科融合的项目式学习研究，曾经获得国家基础教育成果奖的一等奖。此外，应该努力开发综合实践类课程，像我们学校的戏剧课程，可谓一抹校园新亮色。

第三，厚积薄发，力争基础年级打好全面基础，高三年级集中精力备战高考。明确具体的高考成绩目标，成立领导小组，制定整体的备考策略，落实不同阶段的目标任务，不断寻找新的增长点，激励师生斗志和信心，通过科学备考决胜高考。

小编：刚刚提及戏剧教育课程。期待你进一步谈谈。

曹鹤洋：

我们的戏剧课程整合了文学、心理、音乐、美术、舞蹈等多学科内容。可以说，这样的戏剧课程在学校美育中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我们是和中央戏剧学院联合研发并共同实施的，面向全体高中学生，中央戏剧学院选派老师来执教，我校艺术老师协助授课。每周学习时长为两个小时，高一年级开设的是关于戏剧的基础课程，有戏剧理论、声乐、台词、形体和表演游戏等。高二年级基于学生特点和个人意愿，开设了表演、舞美、人物造型、服装设计、剧本创作等八个方向的兴趣选修课程。

我们已经持续做了七年，充分发挥戏剧课程的重要育人功能，取得了初步成效。我们学校的“高中戏剧校本化课程开发与实践研究”获批北京市“十三五”规划课题 ；在全国中小学戏剧教育大会展演、中国戏剧教育金面具奖的评选、北京市的舞蹈和朗诵等比赛中，学校都获得了最高荣誉奖 ；学生表演的《心中的戏剧》在中央电视台《艺路有你》栏目首播，获得了专家们的一致好评。我们真切地感受到，戏剧教育在孩子们人文素养的培育与发展中，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

素材来源：北师大二附中未来科技城学校

编：杨松媛

审：王丽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