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中国青年小号演奏家折桂国际小号大奖
2024-07-22 21:54 来源:  北京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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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洵霁、陈嘉伟

全球最负盛名的国际小号协会(International Trumpet Guild)第48届国际大会于近日在美国洛杉矶召开,小号演奏家哈坎·哈登贝格尔(Hakan Hardenberger)、文森特·迪马蒂诺(Vincent Dimartino)、艾伦·韦祖蒂(Allen Vezutti)、延斯·林德曼(Jens Linderman)、何塞·西巴哈(Jose Sibaja)等名家和两千多位小号专业人士、音乐爱好者齐聚一堂。大会在洛杉矶铜管乐团、波士顿铜管五重奏、圣地亚哥交响乐团的精彩演奏中拉开帷幕,台下和台上全都是吹小号的人,让这一赛事堪称“世界小号手竞赛”。在这一盛会的比赛上,杨洵霁、陈嘉伟分别斩获“交响乐困难片段比赛”冠军和“独奏比赛”冠军。


杨洵霁:
中国一线乐团最年轻小号首席


这一年,我听到好多指挥家都在问中国爱乐乐团这位年轻的小号首席是谁,殊不知,刚刚当上首席的杨洵霁今年才25岁。杨洵霁在2022年便成为了中国爱乐乐团的代理小号首席,2023年9月成为正式小号首席。

今年6月,杨洵霁刚从中央音乐学院管弦系研究生三年级毕业,师从我国小号演奏家、教育家戴中晖。此次国际小号协会比赛取得“交响乐困难片段比赛”组冠军,是中国选手在这一组别比赛的最好成绩。

杨洵霁介绍了第48届国际小号协会比赛“交响乐困难片段比赛”组别和赛制。这次比赛的流程共设置了三轮,第一轮为线上音频盲选,大约有15位选手晋级,获得参加现场比赛的资格。现场比赛共有两轮,乐队片段组别的第一轮曲目与音频盲选阶段的曲目相同,这一阶段比赛后共有三位选手晋级到决赛。决赛有11首备选片段,于比赛前10分钟公布最终曲目和顺序,所以三位晋级决赛的选手事先都不知道具体要演奏哪些片段。比赛的乐队片段范围涉及到的曲目非常之广,有众所周知的马勒第五交响曲、彼得鲁什卡等经典片段,也有像约翰·威廉姆斯《召唤英雄》(Summon the Heroes)这一类难度很大的现代作品,对演奏家的自身能力和对风格的把控都有着很大挑战。

值得一提的是,这次评委的阵容堪称重量级,众多学派的演奏家云集。如,桑那·克莱蒙(Saunier Clément)是法国知名小号演奏家,在法国里昂交响乐团担任独奏演奏家;南加州大学小号教授杰妮夫·莫里塔(Jennifer Marotta),曾任海军陆战队总统府乐团小号首席;胡·摩根(Huw Morgan)执教于瑞士卢塞恩艺术大学;萨琳娜·奥特(Selina Ott)是2018年德国慕尼黑ARD国际音乐比赛小号冠军;爱德华·卡洛(Edward Carroll)为荷兰鹿特丹爱乐乐团前小号首席;罗布·弗莱尔(Rob Frear)是好莱坞碗形剧场交响乐团小号首席、加利福尼亚州立大学小号教授等。

谈到作为国内一线乐团首席,他所承担的压力或者需要适应的地方时,他坦言:“压力肯定会有的,而且对我而言,随着经验和阅历的增长,压力反而会越来越大。刚入职的时候‘初生牛犊不怕虎’,内心还带有满满的自信。但是,随着不断地学习与积累,对自身的要求就会越来越高,希望自己能做到尽善尽美,随之而来的就是更大的压力。不过我觉得,这种心态变化也是正常的自我认知、自我提升的过程。作为音乐从业者,尤其是器乐演奏者,本身就走在认知与能力逐步提高,并且逐渐尝试匹配二者的过程中(绝大多数时候,都是认知走在能力前面),艺无止境。在这种状态下确实需要不断调整自身心态,尽自己的全力展现出更加美好的音乐。”在乐团担任小号首席的同时,他在平时也会从事音乐录音的工作。

对于乐队片段练习的诀窍,杨洵霁认为,一是要尽可能地多听不同版本的演绎,多看乐队片段大师课的视频。虽然对于音乐要有自身的见解,但是一定要尽可能确保演绎出多种多样的风格。以马勒《第五交响曲》的小号独奏为例,现任达拉斯交响乐团首席斯图尔特·史蒂文森(Stuart Stephenson)的演绎就是非常标准的美式风格,像歌唱一般地演奏,极为连贯流畅。而前任柏林爱乐乐团小号首席嘉伯·塔克欧甫依(Gábor Tarkovi)的演奏与前者就形成了鲜明对比,发音与吐音圆润的同时不失颗粒感,更加强调附点与三连音节奏型。练习时可以先比对两者的音乐区别,从而再细化到技术层面上来体会。

他还谈到,备赛的过程离不开老师、师长的教学、帮助。“在北京这段时间里,戴中晖老师的工作安排得特别满,但他一有空闲就会给我上课,对每一条乐队片段都进行了细致入微的讲解。戴老师要求极为严苛,我觉得我的演奏可能永远满足不了戴老师的要求,但我会永远努力去向着目标前进。在美国的这段时间里,戴老师和师母对我俩就像父母一样,生活上无微不至地照顾,情绪上无比坚定地支持,我真的特别感激他们。”

杨洵霁与戴中晖

谈到这次比赛在美国的见闻,尤其是国际选手的状态,他说:“从他们的演奏中我都能听到他们对于音乐或深或浅的理解,而不是仅仅完成演奏。现场的美国观众不吝对别人的赞美,由衷地发自内心地赞赏,并且会记住你演奏的所有细节。他们对于音乐是非常尊重的,在音乐会的时候每个人都会认真聆听,全神贯注,完全不会存在手机响了和东西掉了的声音。”

杨洵霁说:“考中国爱乐乐团是我人生中第一次乐团招聘考试,当时刚刚大四毕业的我充满自信的同时也心怀忐忑。但是我当时有着非常好的心态,专心地去做我自己,虽然现在想拥有这样的心态已经很困难了。在准备方面,比赛也好,演出也好,考试考团也好,我们要经常‘从零开始’——像一个初学者一样从最简单的基本功开始练习,像刚拿到这首曲谱一样由浅至深梳理音乐。这个我认为非常重要,在一次一次的过程中重新审视自己、了解自己。”

上个月,杨洵霁与余隆执棒的上海交响乐团演出了马勒《第三交响曲》,他使用富鲁格号演出了第三乐章的邮号独奏。


他表示:“我一开始就了解到这场我要在观众席演奏而非幕后,我就选择了富鲁格号。因为邮号的声音比富鲁格号要大一些,在场内的话未免会太过抢戏。而富鲁格号圆润温暖的音色更适合在场内演奏,它的特性会使声音更像从远方传来的感觉。另外,马勒最初版本的谱面其实就是要求用富鲁格号演奏,这次正好尝试一下。其实不论是演奏还是从听众角度考虑,我们应该在合理的规格范围内去追寻更好的音乐效果,而不是盲目遵从一些形式上的东西。”

陈嘉伟:
极具创造力和想象力的演奏家


在第48届国际小号协会的比赛中,中央音乐学院管弦系一年级研究生陈嘉伟以绚烂的技巧、动人的音色以及成熟的音乐表现,力压群雄,夺得了“独奏比赛”组冠军。陈嘉伟现任中国国家大剧院管弦乐团小号副首席,他在中央音乐学院附中、本科及研究生学习期间师从小号演奏家、音乐教育家戴中晖。大学三年级时,他被中国国家大剧院管弦乐团聘为小号副首席。

陈嘉伟与国际小号协会杯赛也渊源颇深,早在中央音乐学院附中就读时就曾夺得该项比赛少年组冠军,并被国际小号协会(ITG)官方委员会授予“年度艺术家”称号。与历次小号国际比赛相比,陈嘉伟直言,本届赛事是竞争最为激烈的一次,也是最令人激动的比赛。有很多国际选手,特别是欧洲的优秀选手参加,比如法国里昂高等音乐学院的选手、德国的选手等。包括美国克利夫兰交响乐团首席的学生、伊恩斯·林德曼的学生,竞争非常激烈。从第一轮比赛开始,每个参赛者的状态都很好,尤其是一位法国选手,在去年的“莫里斯·安德烈”大赛就进入了决赛。“比赛之后,戴老师跟我说,他的高音小号演奏值得你学习。我说是,这是我听过现场最好的高音演奏。”这位选手选择的作品是泰勒曼的一首协奏曲,他演奏了四个乐章,没有任何失误,非常完美。所以说,这是一场竞争非常激烈的比赛。直到比赛最后颁奖那一刻,陈嘉伟并不知道自己会获得什么名次。而当颁奖嘉宾读出陈嘉伟三个字的那一刻,他异常激动地登上领奖台,内心感到非常自豪。赛后,小号演奏家哈坎·哈登贝格尔激动地夸赞陈嘉伟:“你是一位极具创造力和想象力的小号演奏家,请继续保持专注,大胆地完成你的音乐!”

陈嘉伟兴奋地表示,这一切的荣誉来之不易。他讲起比赛之前临时出现的一点小状况:最后一轮比赛的指定曲目《无词歌》(songwithout words)是组委会委约的作品。这个曲子是一段很好听的慢板,需要沉下心来认真研究每一个和声的走向、每一个音符的由来以及它的内在肌理。可是,由于物流问题、外网影响等,导致曲谱直到比赛之前一周才送到,这样留给陈嘉伟研读、练习的时间就非常紧张了。“我在飞机上一直在读总谱,还在反复琢磨到底应该怎样去演奏。戴老师在飞机上,包括到美国后都在为我分析、指导如何完成这段音乐,给我很多建议。”

谈到考乐团和参加比赛的经验,陈嘉伟总结为三点。首先要调整好身心状态,为乐曲的成功演绎奠定基础。其次要夯实技术基础,精准呈现乐谱内容。最后要认真研读总谱,准确理解乐队片段在全曲中的含义、作用。“乐队片段考试基本上在乐团考试的第二轮、第三轮,演奏者要调整好每一轮的演奏状态,包括身体素质、心理的承压能力。这些都需要通过平时的针对性锻炼,让自己保持一个高强度、高兴奋度的状态来迎接每一轮考试。另外,要仔细研究每一条乐队片段,音乐是读总谱读出来的。”他认为,不是单一地演奏作品,把几个音符演奏熟练,快慢强弱变化自如、不出错,就认为把乐队片段演奏好了。要准确理解这段音乐在整部交响乐中所表征的含义,这是最应该去研究的。“有时和同行聊天,他们都会说到,应聘者吹没吹过这个作品,在乐团中有没有演奏过,通过考查乐队片段就能听得出来。如果想要成功考进交响乐团,就一定要对所有的乐队片段非常了解,包括对整部交响乐非常了解,才有可能完美发挥,在竞争中脱颖而出。此外,日常也要充实音乐知识储备,强化技巧训练,为准确理解和精准诠释作品作好储备。”

本科三年级就进入乐团工作,对于陈嘉伟而言并非易事。“在国内一线乐团担任职位肯定是有压力的,最初进入国家大剧院乐团工作时,感到工作量比大学乐团大很多。我觉得大部分压力来源于自身,排练演出中接触到的指挥方法、排练方式、排练制度等都和在学校所学到的不尽相同。作为隶属于国家剧院的职业乐团,像‘马勒三’‘布鲁克纳’那样一套大的交响乐作品,大剧院乐团基本上只安排四天时间排练,然后演出两场。而一般在学校,青年交响乐团排演这类规模的作品,会连续排半个月或一个月,演一两场。所以职业乐团工作强度明显更大。同时,还要适应不同指挥的指挥方法、排练节奏,按照每一个指挥所要求的强弱力度、音色变化调整演奏方法和音乐处理方式。”

对于具体考试或演出中如何保证技术层面不出错或少出错,陈嘉伟认为,要保证节奏准确,练习演奏时要用好节拍器,事先要把节拍器调整准确。“现在很多同龄人或者年纪小一些的小朋友,他们演奏的技术乃至熟练程度都很好,但是,他们的演奏往往存在一个共性问题,就是缺乏节奏,尤其是在一些音符比较多、上下跨度比较大的乐曲中,比如《彼得鲁什卡》《天方夜谭》这种完全由节奏引领音乐发展的片段,最重要的就是节奏。现在很多人会忽略这个问题,转而关注线条的清晰或模糊、音量的大小强弱等。事实上,如果没有节奏,乐队的各声部、不同的演奏者之间是没办法合作的。”

比赛后,陈嘉伟还受捷杰耶夫与小号首席蒂莫尔·马迪诺夫邀请,赴俄罗斯参加了马林斯基剧院的铜管艺术节,与马林斯基剧院的演奏家一起演奏。

俄罗斯演出的高强度令他印象深刻:“我到的第一天排练了一整天,从早上10点到晚上11点,他们中午只吃了一顿饭。乐团里的演奏家都是在享受音乐。”陈嘉伟说,“在下一个乐季,我会作为客席小号演奏家多次参加马林斯基剧院的演出。”

张听雨/文

陈嘉伟、捷杰耶夫与戴中晖

作者:

音乐周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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