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久前结束的艺考统考中，笔者的多数钢琴学生都抽到了古典奏鸣曲，这在临场“二选一”的模式下也实属正常。但他们的分数却比抽到乐曲或炫技性作品的同学低近10分。班主任认为，这样的分数还不如一些学了几个月的“速成”学生，浪费时间又没有高分。学生们也有了同款困惑：难道古典奏鸣曲在钢琴艺考选曲中不占优势？

长久以来，古典奏鸣曲曾是多数省份统考钢琴专业考试的必备曲目之一，奏鸣曲中的“奏鸣曲式”更是被单独列成本科阶段曲式课程的重要章节和必考内容。时至今日，古典奏鸣曲仍是所有音乐学院校考的必选曲目之一，更是想要申请出国留学的“作品集”中老师们的必听项。因为，古典奏鸣曲中排列整齐、对仗工整的乐句和段落，规律的“主-属-主”调性变化，结构严谨的呈示部、展开部和再现部，以及快速跑动乐句，需要扎实的基本功。基于此，古典奏鸣曲在本科阶段也成为每个钢琴主科学生的必考曲目，成为钢琴系学生们的“试金石”。但令人意外的是，在艺考赛道上，“拿不了高分、弹得再好也比不过技巧性的乐曲”等主观臆断层出不穷，这让本就心性不定的部分艺考生选择他们所认为的炫技型作品，试图冲击高分。更有甚者，有人为了艺考在短期内速成两首极具难度的作品，然而到了本科阶段，老师问起是否还有其他作品积累时，却只能摇头。

过去每学期期末考试，总能听到学生们对于背谱演奏奏鸣曲的惶恐：“老师，奏鸣曲为什么这么长？我根本背不过，下学期可以留一个简单点的吗？”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回溯到本应打基础、积累曲目的高中阶段，“拿高分”“速成”的大环境让学生们以选曲难度作为互相攀比的条件，以“谁弹得炫，谁弹得快”为重点，忽视了慢练和基本功练习。这为大学阶段曲目量欠缺埋下了隐患。

器乐的学习本就是一项需要大量时间积累的苦行僧式旅程，本就不可能几个月就速成一首曲子。在没有系统基本功练习和习惯培养的前提下，目的性地学习两首作品去迎合大型考试，会让学生们认为学习钢琴是阶段性的，也会导致他们不重视平时的练习，追求“效果”而忽视基础，掉进机构对其承诺的“高分陷阱”中。也正是这些“高分选曲”和“网红作品”带来的话题度，使学生们认为自己的分数与选择的作品有密切联系，譬如认为选择李斯特的作品就必然拿高分，选择古典奏鸣曲就会因为平淡、没有炫技而没有拿高分的机会。殊不知李斯特的作品中对于乐句的层次和扎实基本功的要求，才是拿高分的关键。而古典奏鸣曲虽相较乐曲没有长线条的旋律层次和频繁的力度变化，却比乐曲更要求手指独立性和乐句的层次设置，也蕴含着更为细微和复杂的情感变化。这要求演奏者们需要通过细致的练习准确表达情感变化，将作曲家的音乐语言传达给听众。而这对于想要几个月速成的学习者来说很难做到，不仅是因为其极富目的性和功利性的学习方式，更因为他们忽视了分析谱面和慢练的练习习惯，以“听觉学习”为先，通过模仿来追求演奏效果，对作品本身并没有深入学习，没有到位地解决技术难题。所以即便偶有高分，却没有养成好的学习习惯，不利于后续学习。

选择古典奏鸣曲作为艺考曲目，本就是对基本功的考验，也同样是对音乐语言理解的一种共鸣。在准备考试的过程中，踏实、严谨、专注都是必不可少的条件。这也要求学生们必须在浮躁的大环境中安静下来，关注音乐本身，耐心解决每一个所面临或将要面临的难关，无论是音阶、琶音、和弦、装饰音，通过不断尝试找到解决办法，从单个小节到乐句、乐段，直至作品的完整呈现。其中的过程虽然充满挑战，却能在不断的试错过程和对热爱的坚持中得到满满的成就感。用踏实的脚步完成一步步的艺术攀登之路，将让他们受益终身。

艺考选曲的问题本就见仁见智，以曲目论英雄的时代也早已过去。让学生们在养成踏实练琴习惯的路上持续探索，才能够给他们带来直接进步，使他们最终在热爱的艺术之路上走得更远。

黄陈沙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