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命运的舞台上，偶然和必然各自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呢？我和小茶说到这个话题时，她目光游移。

“在山里，崎岖是必然，平坦是偶然﹔在海上，波涛汹涌是必然，风平浪静是偶然﹔天地间，风霜雨雪是必然，风和日丽是偶然﹔红尘中，祸福无常是必然，顺遂如意是偶然﹔一个人的日子，平淡寻常是必然，惊天动地是偶然。”小茶说。而霍桑在他的小说《犹豫不决的命运之神》里是这样说的：“世上的事，发生了的是偶然，没有发生的是必然。”

以心理分析见长的美国短篇小说高手纳撒尼尔·霍桑，在《犹豫不决的命运之神》中讲述了一个青年的故事。那个名叫大卫·斯旺的青年背井离乡，在烈日炎炎的夏天去波士顿打工谋生。他从早晨走到正午，又累又热，又渴又饿，实在走不动了。于是，便在路旁一片泉水潺潺的树林里歇脚，吃了随身携带的干粮，喝了清凉的泉水。然后，在松软的草地上躺下，枕着一个小包裹酣然入梦。

此时，一辆装饰豪华的马车从那里经过，因为一匹马的脚受了伤，车夫将马车停了下来。从车厢里走出一位富商和他的妻子，当他们看到熟睡的大卫·斯旺时，即刻发生了兴趣，因为那轻松均匀的呼吸和天真无邪的睡相使他们感到，这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更重要的是，大卫·斯旺太像他们的儿子了，而他们唯一的儿子离世不久。他们蓦地有一种冲动，想把这个青年叫醒，跟他谈谈，认他为义子，使他成为巨额财富继承人。恰在这时，马车夫走过来，招呼他们上车，继续赶路。坐在奔驰的马车上，富商和他的妻子相视一笑，他们对刚才的奇怪念头感到诧异。随后，富商告诉妻子，他将把巨额财富捐献给慈善机构。而大卫·斯旺对富商夫妇的出现与离去一无所知，因为他一直在酣睡。

接着，一位花容月貌的姑娘到树荫下喝水。当她看到一只硕大的蜜蜂在大卫·斯旺的头上飞来飞去时，情不自禁地用手帕驱赶，并顺势看了一眼熟睡的大卫·斯旺。这一看，姑娘便被大卫·斯旺英俊的面孔吸引住了。但由于羞怯，她依依不舍地离开了那里。姑娘走后，两个强盗来到泉水边。他们看到了大卫·斯旺枕着的那个包裹，试图盗取，并从腰间拔出了尖刀。只要大卫·斯旺一动，尖刀就会刺向他的心脏。幸好一条狗跑过来喝水，而狗的主人紧随其后，强盗才没有下手。

睡醒以后，大卫·斯旺搭乘驿车继续赶路。他并不知道幸运之神曾对他微笑——巨额财富和桃花运与他擦肩而过，也不知道死神曾经光顾——他险些成为强盗的刀下之鬼。任何一个偶然事件的发生都会改变他的命运，但它们毕竟没有发生，大卫·斯旺依然如故。那些偶然事件被命运收藏进岁月里，呈现出一种必然的样子。

命运的改变有两种可能，变好或者变坏。以大卫·斯旺为例，偶然事件的发生，也许使他暴富或者抱得美人归，也许使他丢掉性命。一个人的命运往往被偶然因素所改变，所谓必然只是偶然因素没有发生时的一种状态。在《史记·陈涉世家》中，陈胜说过一句著名的话：“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尊与卑，贵与贱，富有与贫穷，没有哪一样是必然的，一切皆在偶然中。此一时，彼一时，风云际会，说变就变。

当你无法判断哪片云彩会下雨时，带好一把伞吧。偶然也好，必然也罢，在命运里沉浮，把握好自己最重要。

（发表于《北京晚报》2024年7月28日，《散文选刊》2025年第1期中旬刊转载）